中國的音樂創作，怎么才能有觀眾緣？

7月26日，“時代交響——新時代音樂創作高質量發展座談會”在上海舉辦。中國音樂家協會的掌舵人、多個中國樂團的負責人、多位活躍在創作一線的作曲家，齊聚上海，為提升中國音樂作品的原創力與影響力獻計獻策。

兩個月前，“時代交響——全國優秀樂團邀請展演”也在上海落地，10家樂團紛至沓來，獻上20場風采各異的音樂會，集中展現了中國原創作品的活力和風貌。

座談現場

創作之本：要有真情實感，避免技術異化

作品，是每一個樂團的立身之本。

會上，中國交響樂團副團長尹波回顧了俄羅斯藝術發展史，沙俄貴族曾拼命模仿法國文化，穿法國的服飾、喝法國的紅酒、聽法國的音樂，到頭來卻被歐洲貴族瞧不起，他們意識到俄羅斯文化的偉大，本土文學、芭蕾、交響、歌劇全面崛起，成就一批世界經典。

“中國音樂需要喚醒文化自覺，創作觸動民族心靈的作品。”中國交響樂團不遺余力推廣中國原創新作，新樂季會上演十余部中國作品，其中3套作品為世界首演：周龍作曲，為紀念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80周年創作的交響曲《大樂同和》；唐建平作曲，為紀念故宮博物院成立100周年創作的交響音畫《故宮》；張千一作曲，以黃河文化為題材的交響詩畫《磧口》。

“沒有真情實感，斷不可能有上佳音樂作品。”中國音樂家協會副主席楊燕迪認為，優秀創作必須有感而發。

他特別提到，二戰期間，俄羅斯歷經艱苦卓絕的歲月，在交響創作上卻迎來豐收時節，肖斯塔科維奇、普羅科菲耶夫等作曲家身處戰火的火與血中，以生命體驗鑄就的《第七交響曲》《第五交響曲》等成為傳世經典，“他們用真情實感來謳歌、來反思，作品才有了直抵人心的力量。”

中國音樂家協會主席葉小綱則直指國內當下創作誤區——過度追求技術復雜化而導致的“天書”一樣的樂譜，會犧牲藝術表現力與觀眾接受度。

“布列茲的音樂達到了無以復加的高度，但很少有樂團去演他的作品。”20年前，葉小綱曾受中國愛樂樂團委約創作《大地之歌》，抱著攀登藝術高峰的決心，他把第二樂章寫得極難，每一小節都在換拍，余隆忍不住調侃“你是考指揮嗎？”他醍醐灌頂，很快調整了后續的創作方向，保證作品的可演性。

在他看來，作曲家在技術追求之余，還應注意雅俗共賞、喜聞樂見。前不久，他發現了一部新作，很有智慧，但也難度極高，很難有觀眾緣，“我們要避免這樣的問題，把握尺度。”在他看來，一個樂團的節目安排最能說明時代的需要，觀眾愿意購票的作品、演奏員演起來舒服的作品，正是用腳投票的結果。

嘉賓合影

傳播之道：建立保留曲庫，開放演出版權

如何讓中國優秀作品留下去、走出去？

楊燕迪建議，建立中國作品的保留曲庫。他舉例，在20世紀，俄羅斯交響曲尤其是肖斯塔科維奇、普羅科菲耶夫的交響曲，在世界交響演出版圖上一家獨大、占有絕對分量。經過一個世紀的考驗，俄羅斯交響曲依然在全球樂團的演出中占有極高比重，今年，為紀念肖斯塔科維奇逝世50周年，中國樂團更是此起彼伏演出他的作品。

“我們應該主動推動形成保留曲目機制。”他呼吁，系統性梳理改革開放以來，如葉小綱、陳其鋼、譚盾等中國作曲家的優秀作品，推動其進入國內樂團保留曲庫，“音樂要耳熟能詳，才更有魅力、更有人氣，經典是經得起反復聆聽、反復咀嚼的。”

如今，越來越多的中國樂團，加入委約創作的隊伍。“但是，很多委約作品演了一次之后，就束之高閣了。”蘇州交響樂團團長陳光憲感慨。

為了提高作品的演出頻率，聯合委約成了一條重要路徑。上海交響樂團團長周平舉例，趙麟的交響音詩《千里江山》，展示了聯合委約的強大傳播力——由全國20余家樂團聯手，兩年內上演近80場，上海交響樂團更是在一年內上演了5次。

周龍作曲的《大樂同和》延續了這個模式，由中國交響樂團牽頭，聯合14家交響樂團共同委約創作，“一個團的力量是不夠的，需舉全國樂團之力共推精品。”尹波坦言。陳光憲也為這種合作方式點贊，“單團一年最多演兩次，15個團至少能演15場，分攤了成本，也撬動了規模。”

同時，周平也呼吁開放委約作品演出版權，2021年，上海交響樂團曾免費開放四部委約新作的版權，“標注委約權屬即可，讓樂譜自由流通，多演才能耳熟能詳！”周平強調，應該積極推動中國作品“出海”，進入國際樂團的常規音樂季。明年3月，上海交響樂團將在澳大利亞、新西蘭等國巡演，委約梁皓一創作的《中國廚房》會在演出之列，在她看來，這個貼近生活有煙火氣的選題，更容易跨越文化的隔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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